老张全名张如法，浙江新昌人，祖传三代木匠，1995年前一直在老家做木工活。

 

那年3月，老张被刨木机锯断一根手指，郁闷之中，一个人到云南小舅子处散心。

 

小舅子劝他：别做木匠了，和我一起做生意吧。

 

老张便改行到了云南。先是做药品生意，后来到工厂做采购，至今。

 

 

每年11月间，天麻收挖季节，老张都要亲自到小草坝来，上山看看基地，到山下的鲜天麻市场转转，和种植农户、经销商们面对面沟通，掌握天麻市场的第一手资料。

天麻是工厂最重要的原药材，每年采购量数十吨。国内以天麻为原料的药厂不少，价格差别巨大，坚持用核心产区小草坝原生乌天麻的，仅此一家。

 

 

来云南22年了，老张的口音依旧难懂。但所有的供应商都听懂了他斩钉截铁的一句话：跟我做生意，价格可商量，质量没商量，只要掺一次假，嘿嘿，我就一辈子不跟你做生意！

 

老张说这句话时面容严肃，咬字清晰，调门高昂，乍看，像吵架。

 

说者有意，听者有心。大家笑笑，知道老张是当真的。

 

 

来云南22年了，老张依旧吃不惯云南的饭菜。尤其是麻辣，至今开不得口。唯有昭通老城的回民小串串，每次来都要吃上一回。50根烤到冒汁的高原黄牛肉，一瓶啤酒，外加一个烤洋芋，就算过瘾。

 

我问他：平时，在别的地方，也喜欢吃串串吗？

 

老张说：从来不吃。只吃昭通小串串，而且只吃回民区里这家叫赛文的小串串。

 

为什么？

 

这里的牛肉货真价实，不掺水，不冰冻。

 

 

进入这家工厂时，老张入了股。6年前，工厂被上市公司收购，老张一夜之间就发了，但依旧认真地做采购。

 

老张今年58岁了。他说，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培养接班人。工厂靠天麻吃饭，天麻的事情不能有半点闪失。

 

不做木匠已经22年，老张的骨子里依旧保持着木匠的准则：货真价实，绝不偷工减料。

 

老张说，退休后，他最想做三件事：陪陪老娘，逗逗孙，然后开着自己的大切诺基，到处转转。

 

 

〖傅舰军，湖南湘乡人，豆瓣阅读签约作者，著有《痒死我了——大厂小镇往事录》。〗